养生无他,但虚其心,实其腹足矣。心为一身之主,念其本末,原无一物;自人累于物欲,而虚者始实,却其欲,反其原,则虚者虚,而神在万物之表矣。腹者精之开,究其始生,保合完固,毫无渗漏。自人得形于色,而实者始虚,必固其精,则实者常实,而精在不损之天。
耳目者,所以闻见也。姑形以形,以形务名,故为圣人。不言之言,应也。执其名,务其应,所以成,应之道也。以其形因为之名,此因之术也。名者,别彼此而检虚实者也,名生于真,圣人之所以真物也,名物必各因其真,真其义也,真其情也。无为之道,因也。圣人无之,无之则与物异矣。异则虚,虚者万物之始也。
虚静以待,令名自命也,令事自定也。虚则知实之情,静则知动者正。有言者自为名,有事者自为形,形名参同,君乃无事焉,归之其情。故达于道者,反于清净;究于物者,终于无为。以恬养性,以漠处神,则入于天门。
清虚者,天之明也,无为者,治之常也。夫虚中有灵,暗中有明,孰能见之?静则同,虚则通,至德无为,万物皆容。虚静之道,天长地久,神微周盈,於物无宰。心既虚矣。自非灵府恒明,安能与天为极也?
清静者,德之至也;而柔弱者,道之要也。虚无恬愉者,万物之用也;肃然应感,殷然反本,则沦于无形矣。所谓无形者,一之谓也。道者,一立而万物生矣。见事之化,而守其宗,守本不易,见化无疑,以千生为一化,以万异为一宗,千生虽殊,同乘一化;万形各异,同出一虚。其动无形,变化若神;其行无迹,常后而先。
以为近乎,游于四极;以为远乎,常在吾侧;以为暗乎,其光昭昭;以为明乎,其物冥冥;而功成天地,和化雷霆,宇内之物,恃之以成。凡道之情,不制不形,柔弱随时,与理相应。万物得之以死,得之以生;万事得之以败,得之以成。
混沌万物,象太一之容,欲一言而悟,则尊天而保真;欲再言而通,则贱物而贵身;欲参 言而究,则外物而反情。执其大指,以内治五藏,被服法则,而 与之终身,所以应待万方,鉴耦百变也。若转丸掌中,足以自乐也。至乐活身,唯无为几 存。内求于己而不得,不得则惑 ,人惑则死。先圣不一其能,不同其事。名止于实,义设于适,夫若是者, 为命有所成而形有所适也,夫不可损益。
一体之盈虚消息,皆通于天地,应于物类。万物去其所与异,而从其所与同。故气同则会,声比则应。天有阴阳,人亦有阴阳,天地之阴气起,而人之阴气应之而起,人之阴气起,天地之阴气亦宜应之而起,其道一也。非独阴阳之气可以类进退也,不祥祸福之所从生,亦由是也,无非已先起之,而物以类应之而动者也,故聪明圣神,内视反听,独明圣者知其本心皆在此耳。
人之所以能别同异、明是非者,气为之充而神为之使也。凡人之志各有所在而神有所系,故在于小则忘于大,在于中则忘于外,无所不充,则无所不在。是故贵虚者,以豪末为宅也。虚者,谓其意无所制也。天之道,虚其无形。虚则不屈,无形则无所位迕,故遍流万物而不变。知治人者,其思虑静;知事天者,其孔窍虚。思虑静,故德不去;孔窍虚,则和气日入。夫能令故德不去,新和气日至者,是谓重积德。积德而后神静,神静而后和多,和多而后能御万物,莫见其端末,莫知其所极。
天下之人如流水,障之则止,启之则行,静之则清。人之情:目欲视色,耳欲听声,口欲察味,志气欲盈。不能说其志意、养其寿命者,皆非通道者也。以利惑其真而强反其情性,其行乃甚可羞也。源深而水流,水流而鱼生之,情也。根深而木长,木长而实生之,情也。君子情同而亲合,亲合而事生之,情也。言语应对者,情之饰也;言至情者,事之极也。圣人见其所始,则知其所终。圣也者,达于情而遂于命也。
视而可见者,形与色也;听而可闻者,名与声也。悲夫,世人以形色名声为足以得彼之情!夫形色名声果不足以得彼之情。祸与福同门,利与害同邻,自非至精,莫之能分,故智虑者,祸福之门户也,动静者,利害之枢机也,不可不慎察也。圣人能阴能阳,能柔能刚,能弱能强,随时动静,因资而立功,睹物往而知其反,事一而察其变,化则为之象,运则为之应,是以终身行之无所困。
天之道,有序而时,有度而节,变而有常,反而有相奉,微而至远,踔而致精,广而实,虚而盈,一而少积蓄。太上因之,其次化之。是以天无为而成事,民无与而自富,此圣人之德也。
天道因则大,化则细。因也者,因人之情也,人莫不自为也,化而使之为我,则莫可得而用矣。人不得其所以自为也,则上不取用焉。用人之自为,不用人之为我,则莫不可得而用矣。故圣人虚无因循,常后而不先,譬若积薪,燎后者处上。后即先,下即上,物之常然。求先于人,即不能先也。
道者,万物之所然也,万理之所稽也。理者,成物之文也;道者,万物之所以成也。故道,理之者也。物有理,不可以相薄;故理之为物之制。万物各异理而道尽。稽万物之理,故不得不化。苟得于道 ,无自而不可;失焉者,无自而可。圣人在上,民化如神,情以先之,不与化为人,安能化人。
循天之道以循养其身,谓之道也。春道生,万物荣;夏道长,万物成;秋道敛,万物盈;冬道藏,万物寻。盈则藏,藏则复起,莫知所终,莫知所始,圣人配之,以为天地经纪。圣人之在天地间也,其宝固大矣;故发之以其阴,会之以其阳,为之先唱,天下和之,极反其常,因时所生,仁圣之道。
天有两和,以成二中,岁立其中,用之无穷,是北方之中用合阴,而物始动于下,南方之中用合阳,而养始美于上。其动于下者,不得东方之和不能生,中春是也;其养于上者,不得西方之和不能成,中秋是也。两和之处,二中之所来归,而遂其为也。是故东方生而西方成,东方和生,北方之所起;西方和成,南方之所养长;起之,不至于和之所不能生;养长之,不至于和之所不能成;成于和,生必和也;始于中,止必中也;中者,天地之所终始也,而和者,天地之所生成也。
夫德莫大于和,而道莫正于中,中者,天地之大本,所以达理也,圣人之所保守也。能以中和理天下者,其德大盛,能以中和养其身者,其寿极命。是故十月而壹俱盛,终岁而乃再合,天地久节,以此为常。是故先法之内矣,养身以全,使男子不坚固,不家室,阴不极盛,不相接,是故身精明难衰而坚固,寿考无忒,此天地之道也。
天气盛而后施精,故其精固,地气盛而后化,故其化良。是故阴阳之会,冬合北方,而物动于下,夏合南方,而物动于上,上下之大动,皆在日至之后,为寒,则凝水裂地,为热,则焦沙烂石,气之精至于是。故天地之化,春气生,而百物皆出,夏气养,而百物皆长,秋气杀,而百物皆死,冬气收,而百物皆藏。是故惟天地之气而精,出入无形,而物莫不应,实之至也。圣人见端而知本,精之至也,得一而应万类之治也。
节者、天之制也,阳者、天之宽也,阴者、天之急也,中者、天之用也,和者、天之功也。天地之炁,莫大於和。和者,阴阳调,日夜分。故万物春分而生,秋分而成,生与成必得和之精。故积阴不生,积阳不化,阴阳交接,乃能成和。此天地之气和平,万物得以生成。是故物生皆贵和气而迎养之,故仁人之所以多寿者,外无贪而内清净,心和平而不失中正,取天地之美,以养其身,是其且多且治。
故养生之大者,乃在爱气,气从神而成,神从意而出,心之所之谓意,意劳者神扰,神扰者气少,气少者难久矣;故君子闲欲止恶以平意,平意以静神,静神以养气,气多而治,则养身之大者得矣。和乐者,生之外泰也,精神者,生之内充也,外泰不若内充,而况外伤乎!
物者莫足为也,而不可不为。不明于道者,不纯于德;何谓道?有天道,有人道。无为而尊者,天道也;有为而累者,人道也。夫 物,量无穷,时无止,分无常,终始无故。多不为多,知量无穷。证向今故,知时无止。察乎盈虚,故得而不喜,失而不忧:知分之无常也。明乎 坦涂,故生而不说,死而不祸:知终始之不可故也。计人之所知,不 若其所不知;其生之时,不若未生之时;以其至小,求穷其至大之域, 是故迷乱而不能自得也。由此观之,又何以知毫末之足以定至细之倪, 又何以知天地之足以穷至大之域!
夫自细视大者不尽,自大视细者不明。夫精,小之 微也;粗,大之殷也:此有之也,夫精粗者,期于有形者 也;无形者,数之所不能分也。可以言 论者,物之粗也;可以意致者,物之精也;言之所不能论,意之所不 能察致者,不期精粗焉。视之不见其形,听之不闻其声,循之不得其身;无形而有形生焉,无色而五色成焉。是故有生于无,实出于虚;则名实同居。
所谓天者,纯粹朴素,未始有也杂糅者也。所谓人者,曲巧偶智,所以俛仰于世人而与俗交者也。循天者,与道游者也;随人者,与俗交者也。聪明睿智,天也;动静思虑,人也。人也者,乘于天明以视,寄于天聪以听,托于天智以思虑。所谓事天者,不极聪明之力,不尽智识之任,适动静之节,省思虑之费也。故圣人不以人滑天,不以欲乱情,不谋而当,不言而信,不虑而得,不为而成,精通于灵府,与造化者为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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